「如果沒有颱風的話,這個季節往東北方看應該可以看到夏季大三角唷,就算不是專業的觀星者,只要看過那片燦爛星空的話,不論是失戀或是寫不出小說之類的煩惱都能一掃而空了喔。順帶一提,我來這個地區旅行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來觀星,沒有光害的地方,星星應該會更漂亮吧?」
倚著牆坐在地上的她抬頭望向窗戶外頭的景致,稍微殘留一點亮度的傍晚烏雲和沒有減弱過的狂風豪雨,與她口中的璀璨星空完全無法聯想。
「妳最後的問句是想引誘我說『其實,妳比星星還漂亮』之類的台詞嗎?」
「好厲害,其實你應該更適合寫言情小說吧?為什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她的雙腿蜷縮在胸前,雙手環抱著膝部,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將頭貼在膝上直視著我。
「在妳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妳已經跟全世界的推理小說家為敵了喔。」
「不是喔,我只是把不歸路這個譬喻拿來針對你而已。」
用無惡意的語氣說著明顯具有惡意的話,這應該可以寫在她的『興趣』欄位上吧。
「是嗎,這讓我覺得受寵若驚了。」
即使被對方挑釁也能沉著的應對,這一點我可以寫在『專長』這個欄位上。
「話說回來,妳一點都不緊張呢。」
「什麼?」
「呃……一般來說,要是身後的這扇門後面是正在洗澡的異性,多少應該會有一點在意吧?」
沒錯,剛剛在大門外敲門的那名自稱羽的男子,現在正在這扇門後的浴室裡洗澡。為了監視他,我跟那傢伙就接下了守在浴室前的重責大任,令我意外的是,他也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要求,但是後來想了想,這大概只是為了獲得我們的信任才表現的態度吧。
「因為他有可能是犯人?」
「雖然這也是理由之一,但妳的回答就像妳在裝傻的樣子。」
「異性的話,我還有一個哥哥在嘛,所以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啊。」
她抬起頭平視著我,用像是茶餘飯後的閒聊般的語氣說著。
「妳有哥哥?」
「咦?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就在畢業旅行的時候。」
「喂……這是最新的裝熟方法嗎?我有點跟不上時代的進步了。」
「……」
她稍微別過頭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可以察覺那不是演技,但並不清楚發生的原因,大概是我使用了太過老氣的吐槽吧。
「斯坦先生跟亞莉兩個人應該沒事吧……」
沉默了十秒後的再度對話,當然不可能是我厚臉皮地起頭。
「有事的話也只是其中一方會有問題吧,畢竟這間浴室裡面可是沒有對外的窗戶,而且,我們也冒著生命危險死守在這裡啊。」
她維持著輕皺眉頭的憂慮表情,總覺得她的心情好像很低落的樣子,是我的錯覺嗎?
「可是如果還有我們以外的犯人存在的話……」
「這棟房子到底藏了多少人啊?而且,現在不是擔心他們的時候,浴室裡面的如果是真犯人,突然冷不防地衝出來襲擊我們該怎麼辦?」
「放心吧。為了以防萬一,我從廚房裡偷了一些具有威脅性的東西出來。」
她張開雙手的瞬間,一堆在廚房可見的東西,像是具有不同用途的各式菜刀、削皮刀、罐頭刀之類的廚房用具從她的手中滑落,在地上疊成一座充滿尖銳物的小山。這些東西在她拿出來之前都藏在哪裡呢?這或許遠比推理出兇手的真面目還要困難吧。
「就威脅性來說,的確可以達到滿分,而且還有增加嫌疑程度的意外效果喔。」
「你就這麼懷疑我是兇手嗎?」
啊?
「我以為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你應該會更信任我一點的。」
從憂慮的表情直接昇華成附帶淚光的寂寞,就像被男友誤解在外面有別的男人的女友般,不過這只是譬喻而已。
「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是推理的話,就得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進去才對吧?」
「但是連柯南都沒有將小蘭當作嫌疑犯過!」
這倒是無法反駁的地方,但是就引言來說也太過偏激了一點。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懷疑妳是犯人了。」
為了不讓她繼續得罪到太多作者,我決定速戰速決。
「真的嗎?」
她淚眼婆娑地轉過頭來。
「嗯。」
然後瞇起雙眼,嘴角以不友善的角度上升。
「……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將剛才的證詞撤回。」
「駁回。」
她用百分之百的笑容回應。
「妳那自認為完美的演技在最後一刻破功了喔。」
「我是屬於見好就收的類型。」
「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以微笑取代回應,那是很開心的笑容,在演技與現實間來回不定。
「不好意思,突然在你們談得正開心的時候打擾。我忘記拿浴巾進來了,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門內傳來了羽的聲音。補充說明,是全身裸體的羽的聲音。
「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用冷靜的語氣向浴室內的人對話,同時順手從廚房用具中抄起了一把削皮刀。想像一下的話,比起菜刀,這僅有簡短刀身的東西似乎有著意外的恐怖效果。
「淋浴的時候倒是聽不太清楚,不過八成的內容都有聽到吧。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啦,原本想說就當作沒聽到然後洗完澡的,但是最後才發現沒拿浴巾,真是失敗啊。」
「我瞭解了。那你把浴巾拿給他吧,附帶條件是,你只能開一個僅有手臂能伸出來的縫隙。」
「那是當然的吧?我可不是什麼知名的裸男或是對自己非常自戀的傢伙。」
然後,與嫌疑犯的第一次接觸開始。浴室的門一打開,蒸氣就從越開越大的縫隙中竄出,同時一隻白色的手從煙霧中伸出。
「謝啦!」
爽朗的道謝聲,彷彿仍像是青少年般的單純。
就在拿著浴巾的手與浴室內伸出的手距離不到一公分時,她對我做了一個突然其來的動作。
「哇啊!妳在做什麼啊?啊!抱歉,浴巾不小心沒拿好……」
懸在半空中的白色之手抖了一下,接著以垂直方向移動,拾起了浴巾。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還能用就好,不用那麼介意,不然連我都尷尬起來了。」
浴巾像屍體般被拖行至浴室後,門又再度關上了。
「對了,雖然我一進門就已經從斯坦那裡知道這個消息了。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再詳細一點的告訴我嗎?」
「然後你就會因為良心發現而自首嗎?」
「那是犯人的工作吧。況且我也沒有要殺害他們兩人的理由,他們兩位都是我的恩人啊。」
「咦?」
「我的家境原本就普通,再加上國中的時候跟喝醉酒的老爸起了衝突,之後還因此在街上流浪了快一個月的時間,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不過那個時候,我遇到了黎世大叔,他這個人雖然嘴上很嚴厲,但其實是很替他人著想的大叔,後來他就指派剛進入公司恩維先生當我的監護人,指導我在大叔的公司裡工作。」
「而且他們還鼓勵我回學校去繼續升學,雖然在學校裡過得有點不順遂,但只要一發生事情,他們就會第一時間氣喘吁吁地趕到學校來,簡直就像我真正的父母。」
「雖然高中畢業之後我就沒有繼續升學了,但我並不後悔,因為在大叔的公司裡工作就好像回到家一樣親切,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如少年般純粹的溫柔語氣。連在一旁的她都不自覺地鬆開了手中的削皮刀,雖然臉上還是露出無感情的樣子就是了,真是不直率的傢伙。
「那麼好的人還會被殺害,我想就大環境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個社會就是那麼的複雜,沒有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好人。」
溫柔的語氣到此化為一般的論述語氣。他沉默了片刻,仔細聆聽的話,還可以清楚地聽到手掌擠壓浴巾的聲音。
「但就我主觀來說的話,我無法原諒犯人的行為。」
雖然如少年般直率,但那是直截了當的憤怒。
「如果在我們之中真的有犯人存在,那麼我一定會盡全力找出來!」
怒吼的聲音透過了浴室的木門,彷彿某處的名偵探正朝著犯人宣告般。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嗎?我有時候會太過激動,雖然很像如大人般冷靜地去面對,並將情感壓抑在心裡,但是……」
少年般單純的語氣,回復。
「我知道。」
她將頭轉向木門的方向。
「那麼我就先告訴你吧。不過我可能會敘述得很露骨,如果你能夠接受的話。」
「嗯。請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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