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4日 星期五

遊記-6


  從高中的時候,我就經常獨自一人處在狀況外。


  不論老師在課堂上說了什麼有趣的話,或是教室外面發生什麼事情,我好像都是最後一個才發覺到的,總是在大家都看得差不多時,我才抬起頭察覺到不對勁。


  重新向附近的人詢問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因為就算聽到了事情的始末,但事件當下的突發感早已經消逝許久,就算真的覺得有趣,慢半拍的笑容也只會被人譏笑而已。正因為會造成如此尷尬的場面,所以他們面對這樣詢問時,只會露出勉強的笑容說:「沒有啦,沒什麼事情。」明明是睜眼說瞎話,卻也是社交手段的一環,只為了不讓他人受到傷害,真是善良呢。


  直到此刻,我還是在狀況外的情形下,被人抓著手奔跑著。


  雖然臥房總數不算多,但這棟房子似乎還有其他的房間,使得整棟房子的格局變得如私人豪宅般,充滿了複雜的房間配置。


  我來到這棟房子不到一天,光是能記得從飯廳到自己臥房的路線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但跑在最前頭的她,就像連這棟房子的水管配線圖都記得一清二楚般,不停地在走廊左轉右轉地狂奔。最後以不到十五秒的時間,就率先跑到了斯坦先生所住的副寢室房門前。


  「我……我說啊,斯坦先生只是沒有回應而已,為什麼要跑那麼快啊?」


  肌肉的痠痛差一點讓我在停下腳步時跌倒。


  「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斯坦先生!你在嗎!」


  那是名偵探的演技。況且亞莉小姐不是喊過了嗎?


  「沒辦法了,你先破門吧。」


  「別用一派輕鬆的口吻丟這種需要支付賠償金的工作給我!」


  「這裡只有你一個男人啊,當然是你來做囉。」


  「昨天還不削地說著別人是文弱書生的人是誰啊?」


  「亞莉,妳就先待在這裡,我去另一頭的房間找黎世先生跟恩維先生來。」


  吐槽被無視了。


  「我還是……很擔心斯坦的狀況。」


  亞莉小姐臉上露出淡淡的哀傷,話語中帶著像是深沉大海般的憂傷。


  「果然還是不行吧?破門這種事情。」


  亞莉小姐用憂心的表情望著我,濕潤的眼角似乎泛著淚光。


  「唔……沒關係!這種事情只好多用點力的話,還是可以成功的,交給我吧!」


  啊啊,我果然是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的類型。就在我退後兩步後衝刺準備與門做第一次接觸的瞬間,門就這樣被撞開了。


  應該說,原本鎖上的門被裡面的人打開了,而我就像個笨蛋一樣一股腦地往前栽。


  「斯……!」


  亞莉小姐的聲音從後方的上空傳來,帶著驚訝的口氣。


  我的臉碰到了裸露的皮膚,上面還有疑似水份的東西。


  不不不不不會吧!這就是傳說中的第一案發現場?屍體的皮膚雖然微涼,但還可以感受到些許溫度,而且還可以感覺得到心跳……


  我來不及確認的屍體、不對,傷者的狀況-應該說我不敢看-撐起上半身的同時轉頭望向亞莉小姐。


  「亞莉小姐,還有心跳!應該還來得及……嗚,肥皂?」


  肥皂味?況且殘留在臉上的的確是水的樣子。還有,亞莉小姐為什麼滿臉通紅?


  「雖然我不知道還來得及做什麼,但是可以的話,可以先讓我穿上衣服嗎?」


  聲音的主人正在被我壓在下方,話語帶著稍微困擾的溫柔語氣。


  「喂,黎世先生跟恩維先生……咦?」


  最不巧的是,那傢伙剛好從另一頭回來。


  「……沒想到你的守備範圍還蠻廣闊呢!」


  她從稍微吃驚的神情瞬間露出完美的笑容,彷彿藏有毒藥的紅蘋果般。


  「沒錯,為人心胸廣闊一直是我的學期目標。」


  這時候還能完美反擊的我真是連我自己都讚嘆不已,騙你的。


  「……拜託,請給我五分鐘好嗎?」


  在我下方全裸的斯坦先生仍然一派溫柔地苦笑著,在我移開身子後迅速地拾起掉落的浴巾關上房門。


  「妳說黎世叔叔跟恩維叔叔……」


  臉還有點微紅的亞莉小姐半遮著臉,用還有點顫抖的聲音提問著。


  「他們兩人的房門都鎖起來了,而且,我敲門呼喊了很多次都沒有回應。」


  「這種事情,妳們在送早餐的時候就應該會注意到了吧?」


  「早餐是我送的,我先送到恩維叔叔的房間時,他正在客房的沙發上看書。他同時請我將黎世叔叔的早餐也送到他那裡,因為黎世叔叔似乎會比較晚起床,所以希望我別打擾到他。還說等黎世叔叔醒來後就會將早餐送過去。」


  「那黎世先生的房間應該一開始就是鎖上的吧?」


  亞莉小姐用力地搖了搖頭,感覺就像幼狼一樣可愛。


  「我送完早餐經過黎世叔叔的房間時,他的房門是沒有上鎖的,而且還可以看到他還在被窩裡面休息。」


  「在這裡多說也是無益,我們快走吧!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斯坦先生打開房門,說著偵探二號的台詞。率領著我們在走廊上快步奔跑著。


  「爸!您還好嗎?不舒服的話,麻煩回應一下吧!」


  斯坦先生迫切地敲著門板,所以我說啊……那傢伙剛才已經敲過門了吧,為什麼還要再敲一次呢?


  「啊……恩維叔叔的房門。」


  亞莉小姐轉開了恩維先生房前的門鎖,木門輕輕地開了一個手掌寬度的縫隙。


  「……剛才明明是鎖起來的啊。」


  那傢伙異常冷靜地面向著我,彷彿在尋求我的信任般。我有點分不出演技與真實的差異了。


  突然一陣風從走廊吹進恩維先生的房間,硬是將木製房門推到門軸底部,木門不斷地因為寒風而顫抖著。


  「叔叔……!」


  亞莉小姐發出像幼貓般的尖叫聲,我們三人趕緊衝上前扶住已經腿軟的她。


  「恩維先生!」


  斯坦先生將亞莉小姐交給我們兩個後,獨自衝到房內,走近坐在沙發上的恩維先生。


  穿著全套西裝的恩維先生就像亞莉小姐所描述的相同,坐在客房內的單人沙發上。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全身染血,左胸下方插著一把約三根手指寬的小刀,臉上的表情停留在如黑道般的嚴肅眼神與緊閉成一直線的雙唇。


  後方的大窗戶與我臥房裡的相同,但現在它是開著的。


  「來不及了。」


  斯坦先生露出昨天完全沒有露出過的悲傷神情,但下一秒又想到什麼似地瞪大眼睛。


  「爸!」


  他隨即衝出房外,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在黎世先生的房門前很流暢地選出正確的鑰匙插入孔中。


  這時候我突然有股直覺,可以讓我在這個時機點正大光明地說: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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