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5日 星期六

遊記-7


  總是有這樣的人。


  等到畢業後才突然想起某個人的長相,心裡想著「啊!那時候如果能跟他多聊聊的話就好了。」的人是大有人在。


  相反的,「那時候就這樣劃下句點也不錯。」會這樣說的人也是有的。


  而我就是後者。不過這項不平等條款只限定於對某個人而已。


  「……其他人呢?」


  剛起床的她用著像小貓般的慵懶口吻,將這六個小時都面向桌面的頭轉向右方,緩慢地用半開的眼睛掃過視野內的教室。


  「兩點就提早放學了喔,大家都去看考場了。時間剛過六點整。」


  我坐在她右方的座位上,再次用手錶確認時間。


  「考場?不過現在不是才六點……」


  「好孩子的起床時間是十二小時之前喔,而且妳該不會睡糊塗到連夕陽跟朝陽都分不出來了吧?」


  「這裡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狀況嘛。」


  也對,位於教學大樓內部的升學班教室是完全沒有外窗的,只有不可靠的人造燈管做為唯一的光源而已。


  「既然這樣……呃,先回去了。」


  我起身並拉起書包的肩帶,頭也不回地轉身快步離開。原本想有個帥氣的結尾,但最後只剩下六十分的及格成績而已。


  「你一直在這裡等?」


  省略了受詞的疑問。


  「嗯……怕妳有什麼危險嘛,就這樣。」


  依然只有及格的成績,不過就這樣劃下句點,也不錯。




 

  正面的回憶總是在人類的心理有需求的時候出現,藉以平衡掉相對的負面性。


  那麼,潛藏在我心中的負面性是什麼?


  自問自答的結果通常只有兩種,永久地沒有答案或是即刻產生答案。


  隨即放送的解答VCR不斷地在眼前快速倒帶、快速播放、快速倒帶再快速播放。


  喘不過氣,心中某個重要的東西彷彿就快要被吞噬了!


  用力倒吸一口氣的瞬間,我睜大眼睛醒了。


  首先是臉頰、脖子、胸部,全身的皮膚充斥著汗水,部分還滲進了衣服裡。胸口因為鼻腔的劇烈呼吸而努力地擴大收縮。


  我從用來逃避的回憶中活生生地被拉回現實。


  不過這裡不是我住的客房。我望向左方,那傢伙也正好盯著我看。但卻沒有說出早上的台詞,無表情地注視著我,不採取先攻,該不會是打算後攻吧?


  「妳一直在這裡?」


  糟糕,順口說出與剛才回憶中相似的台詞。不過她應該是沒聽過才對,畢竟我們才認識不滿兩天的時間。


  「嗯,怕亞莉有什麼危險嘛。」


  她露出不安好心眼的微笑說出了相似的台詞,害我一時間將混亂的神情表露在臉上……等一下,亞莉小姐?


  我轉頭看向右方,雙人床的另一個床位睡著像小女孩般蜷縮著身子的亞莉小姐。她眉頭深鎖,彷彿正做著惡夢的樣子。


  「因為方便看護你們兩個,所以我跟斯坦先生就讓你們睡在這裡了。」


  「這樣啊。」


  雖然故作鎮定的說著,但能跟年輕女生睡在同一張床上,對我來說已經算是極大的精神攻擊了。可惡!為什麼我的身子會這麼聽話地平躺著,而不是意外地碰觸在一起之類的突發事件呢?


  在這麼想的同時,手-尤其是手心的部分-傳來了自身以外的皮膚觸感。


  雖然腦中瞬間做了很多的想像,但遺憾的是,那是發生在左手身上的遭遇。


  「……為什麼要牽著我的手呢?」


  「因為不知道你睡著時身子會做出什麼不聽話的動作啊,要是你敢亂來的話就馬上把你過肩摔出去。我很聰明吧?誇獎我吧!」


  「要我誇獎宣告要取我性命的人實在是有技術上的困難,敬請見諒。」


  「那就先保留。」


  這種事情還可以保留啊?這時我下意識地將身子稍微撐起,望向她身後的房門。


  「斯坦先生到下面的廚房去準備晚餐了。『雖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但還是得先度過今天才行。明天颱風應該才會減弱下來,到時候再去報警吧。』他是這樣跟我說的。」


  她馬上看穿了我的疑惑做出回覆,並模仿著斯坦先生說話時的落魄神情,看來平日就在訓練的演技還是有能派上用場的地方,我下了這樣的結論。


  「這樣好嗎?放他一個人下去很危險的。」


  「你是因為他獨自一人有可能會被兇手襲擊而感到危險,還是因為認為他是兇手呢?」


  「我可沒有把雙關語放在嘴邊的習慣。況且,現在兇手的真面目、犯案手法的可能性實在太多了。」


  「不過剩下的嫌疑者只剩下三人吧?就算是小學生,三選一的題目猜對的機率還是有33%左右呢。」


  「別擅自把自己列在嫌疑者之外!」


  「因為我是福爾摩斯嘛,『偵探不能殺人』不是嗎?」


  「那是妳自己決定的吧?」


  「不過啊,看到命案現場就昏倒的華生醫生還真少見呢。」


  「不要迴避我的問題!而且,每個人多少都有無法面對的事情,我只是對太血腥的場景有點敏感而已。」


  「這樣要成為獨當一面的推理小說家可能會有點困難呢,可憐的孩子。」


  她用感嘆不成材的兒子的母親的眼神注視著我。


  「我會努力不讓您失望的,母親大人。」


  母子遊戲到此結束。


  「那現在就告訴我吧?你的推理。」


  「福爾摩斯不是妳嗎?」


  「我想先聽華生醫生的意見,然後公然盜用。」


  「妳什麼時候也兼任亞森˙羅蘋了?」


  她沒有回應,只是如慵懶的貓咪般看著我。我剛才好像也有用到這個譬喻?


  「首先,是排除我們這四個人之中沒有嫌疑的人。我從起床開始就跟妳在一起,而且後來還跟亞莉小姐一起待在斯坦先生的房門前,也就是說,我一直是有不在場證明可以確定我完全沒有機會去殺害恩維先生與黎世先生的。」


  「接下來,妳們三人事實上都有殺害他們兩人的嫌疑,不過我的推理就先到此為止了,因為證據跟證言都還沒齊全。可是最麻煩的是……」


  「最麻煩的?」


  「就是有可能是妳們三人以外的人擔任了兇手的角色。這種論點雖然是最直接的,但也是最棘手的,甚至有可能無法以『推理』的手法來找出兇手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已經是『暴風雨山莊』的模式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抵達這裡吧?」


  這時,一樓傳來了不該在這時出現的電鈴聲。


  「有人在嗎?我是受斯坦先生邀請而來的客人,我叫做羽!請問有人在嗎!」


  似乎有個連暴風雨都無法阻止的男性,正佇立在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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