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2日 星期六
[短篇]《角落的房屋神祇》其之二
「歡迎回來。」
以正坐的坐姿處在房間角落的房屋之神,用清爽的聲音歡迎我回家。
「嗯,我回來了。那個……我今天好像又不小心多買一份晚餐了,要吃嗎?」
「真的非常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吃東西也沒關係。」
我看著桌上完整無缺的三明治,嘆了口氣。
「……這樣啊。」
我將三明治丟進冰箱,同時檢查了一下剩餘的食物,果然完全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自稱房屋之神的小孩子來到我家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都以那種坐姿待在那裡,但他一直沒吃東西這個事實就讓我感到十分擔心。
有可能真的是神明之類的──這個想法在我腦中不斷膨脹,卻又不斷被理智所壓抑。
三明治……明天再重新買一份給他吧。
不過這也是明天的問題。
當前的問題是,我居然買了兩份咖哩飯。
或許我在買的時候腦中出現了『用咖哩香味引誘他吃飯大作戰』之類的標題。
「今天是吃咖哩啊,不過你的母親所做的咖哩還是比較香喔。有一次還因為你非常熱愛咖哩,結果全家一整個禮拜都吃咖哩,連便當都是咖哩……」
房屋之神愉快地說著我過往的回憶,但這不代表能夠證明他就是神明,說不定只是個跟母親大人混得很熟的普通小鬼。不對,能跟母親大人混熟就已經不普通了。
不過事實上,我到現在也對他鬆懈不少。
一開始的那三天我還因為他賴著不走而翹班,每天都在家與他大眼瞪小眼將近十六小時,最後我以眼睛過度乾澀不幸敗北。
現在,則變成出門時還會囑咐他用電器時要小心的關係了,雖然他似乎都沒去動過房間內任何東西。
「多出來的咖哩飯怎麼辦呢……」
我刻意轉頭盯著房屋之神,他歪著頭作為回應後數秒,才恍然大悟地開口回答。
「我真的不吃東西也沒關係的。」
「雖然你說沒關係,不過沒有人把它吃掉的話我也會很麻煩。」
房屋之神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咖哩飯,又看了看我,露出困擾的表情。
「那……」「叮咚!」
電鈴聲打斷了他的話,而我也下意識地起身走向房門。
在開門的前一刻,我想起了昨天半夜接到的電話。
『是我喔!我明天會到親戚家住一陣子!你也在那個城市對吧?那我明天去找你!但是你白天要上班對吧?那我晚上再去!你現在應該沒有女朋友吧?那我晚上就算在你那裡過夜都……』
『……吵死了!怎麼樣都可以啦。』
附帶說明,我是屬於半夜被叫起來會有起床氣的類型,不過也因為這樣吃了很多虧,例如會很隨便地答應別人這一點。
雖然這個回憶給我的啟示是『不妙!絕對不能開門!』但我早已將門把轉開好一段時間,也與眼前這個人四目相交將近數十秒之久。
出現在我眼前的人,如果就外界的第一印象來看,這個人一定是個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少女。
不過……
「你怎麼還戴著假髮啊?」
「好痛!這是真髮啦,畢業後我就留長了啦,放下來的話還可以到腰部喔。」
很抱歉讓各位失望了,他是男性。
「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了?」
更正,是個喜歡穿著帶蕾絲邊洋裝的男性。
「我只是穿適合自己的衣服而已。」
他原地繞了一圈,輕薄的裙襬也隨之飄逸。
「這不是適合不適合的問題了。就法律上來說,你這樣子已經可以判詐欺罪了。」
「會嗎?」
他抓起蕾絲裙襬左搖右晃,疑惑地看著自己。
「啊……難道你是因為喜歡上我這樣,所以不甘心的反駁嗎?」
「你這個自戀的變態。」
我稍微憤怒地敲了他毫無防備的頭頂。
他撫摸著微熱的頭部並注視我兩秒後,發出了「嗚啊」的奇怪擬聲詞。
「這個表情……跟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一樣,額頭上寫著"純情"兩個字喔。」
「請不要竄改我的額頭。」「嘿!」
他努力地抬起後腳跟,紅著臉用手指在我的額頭上輕劃。
「感覺,好像情侶……」「並不像。」
回想起來,這也不是我第一次這樣反駁了。
「一直站在門口好像也不太好,不如先進去吧。」
「喂,這應該是我的台詞。不過也對,就先進來吧,雖然房間……」
「房間怎麼了?」
他脫下涼鞋踏上木製地板,輕快移動兩三步後便背對著我,這時我的眼中則映著如少女般的嬌小背影。
「好稀奇喔,居然第一次有客人來。」
「嗚?」
他等不及走過竹製的隔版,微彎著腰以便探出頭,瞪大的雙眼彷彿正烙印著令他感到驚訝的景象。
接著,他彷彿斷了線的人偶般向前傾倒,順便一頭栽進我的垃圾桶內,害我突然有將垃圾袋包起來並追擊垃圾車的衝動。
[短篇]《角落的房屋神祇》其之一
今天許下的第一個自我期許。
──這只是每個新住戶都要歷經的過程,我必須忍耐。
深吸一口氣後,我轉開冰冷的門把,生硬地做了客套的開場。
「……你好。」
「你母親已經打電話通知我你今天會搬進來了。來,這是鑰匙。」
「……謝謝。」
「房間沒問題吧?」
「啊……嗯。」
「嗯!那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就來找我吧!我就住在樓下最尾端的那一戶。」
用冰冷的鐵門將房東大叔的熱情禮貌性地全數歸還後,我鬆了一口氣。
大概除了繳交房租以外的日子都不會跟他有所交集吧。
第一次脫離老家,自己在外面住。
周圍是不熟悉的生活環境,不熟識的住戶,這房間外的世界,甚至連這個散佈著異樣空氣的房間本身,都是一片冰冷的寒地。
光是在這房間踏上一步,都像赤腳與雪地接觸般令人難受。
在這個不安的世界裡,光是呼吸就非常痛苦,更不用說開口與人交談了。
幸運的是,這個聚集著來自不同地方的人、龍蛇混雜的出租公寓裡,沒有人會想要認識鄰居是什麼樣的人,這是保護自己、尊重對方的必要手段。
雖然偶爾會與住戶眼神交會,但還是可以忍耐的。
甚至有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猜想:
──那個在通道上跟我擦身而過的女子,是做什麼職業呢?
──在電梯裡穿著單薄襯衣的細長老人,他的家是長什麼樣呢?
──巧遇在垃圾傾倒箱的阿伯,對於我有什麼想法呢?
──那個站在我房門前,直盯著門牌的小男孩,他到底有什麼企圖呢?
我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手上拿著鑰匙以向他宣示自己想要進去的念頭。
他轉頭盯了我好一段時間後,才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向他的左手邊退了一步。
將鑰匙置入門鎖,轉動門把並推開鐵門,我還在習慣這個陌生的動作。
毫無生氣的一床一窗一衣櫃,以及整理到一半就懶惰下來的大小紙箱,我仍不習慣這個陌生的房間。
正當我將手向後延伸,以順手關上房門時,一個矮小的身軀從我下半身的空隙擠出,擅自侵入了這間房間。
「你在做什麼?這裡是我的房間喔。」
由於身為這間房間契約上的持有者,所以我終於能鼓起勇氣開口提出疑問。
他不解地與我對望幾秒,接著才又恍然大悟的回答。
「我是你母親派遣來的房屋之神。」
這是前段社會寫實,後段奇幻虛構的謊言。
因為老家有著一些宗教信仰的歷史跟好幾代的真實經歷,所以我並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
對於神祇,我還算是有點敬畏的。
但是,背著書包的小學生造型,怎麼看都像是普通的小孩子。
「真的嗎?」
雖然這個問題缺乏精確度跟必要性,但如果只是陪小孩子演戲的話,我想這會是個固定台詞。
「嗯!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待在這裡,請多指教!」
房屋之神將書包卸下,以端正的坐姿停留在房間其中一個,午後唯一可以曬到太陽的角落。反正原本我也沒有打算放置東西在那個空出來的角落。
──我管你是什麼!現在給我滾出去!
由於喉嚨卡了一個很大的痰,只好默默地拉開延長戰的序幕。
我開始動手整理剛才半途而廢的紙箱,因為我是屬於有人在看的時候才會想認真做事的類型,所以這一點我很感謝房屋之神的存在。
在煩惱該把成堆的書籍安置在何處時,我試探性地觀察房屋之神好一陣子。
假使這真的是惡作劇的話,那麼會實行這種作戰的小孩子,應該會比眼前的房屋之神還要更加活潑好動才對。
他只是如雕像般以不變的穩重坐姿,在那片空出來的角落靜靜地注視著我,就像是房間內的傢俱般。
別說是惡作劇的小孩了,他給我比同年齡的小孩子還要穩重的氣息。
可是現在的小孩也是一代比一代的早熟,所以會有這樣穩重的小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被他所營造出來的氣氛給蒙蔽而已。
計算著他大概晚一點就會敗興而歸的我,決定不再理會並繼續過著第一天的外宿生活。
今天的晚餐不是母親的拿手好菜跟飯後水果,而是附有常溫乳酸飲料的巷口便當,因為是第一次買所以選了自己喜歡的魚排。
「歡迎回來。」
關上鐵門,按下水銀燈開關的瞬間,房屋之神跟老家的母親說了同樣的台詞。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要自己去開燈,不然會嚇到人的。」
──別擅自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這句話因為沒有獲得任何票數而被捨棄,順帶一提投票者只有一人。
「家裡應該有煮飯吧?你肚子不會餓嗎?」
這是『你還是快回家吧』的先驅引導句。
「你一直都很喜歡吃魚呢。」
出現了雞同鴨講的達人,而且還理所當然的使用現在完成式。
因為出現了溝通不良的通訊問題,所以我當下決定將『好心規勸的大哥哥』模式改成『冷漠的大哥哥』模式。
雖然還有半箱的行李沒整理完,但也差不多是養成良好習慣的睡眠時間了。
我走向電燈開關,並在自己不小心說出『我要關燈喔』之前將嘴巴捂住,毫不留情地讓黑暗降臨。
在眼睛熟習了黑暗後,藉著外頭微弱的光線還是可以看到房屋之神仍然如雕像般停留在那片空出來的角落。雖然看不到眼神,但可以確定他的正面依然朝向我。
處在這非現實的現實之下,以往沒有啟發的想像力突然在黑暗中炸裂,填滿我打算在睡眠時好好放空的腦袋。
我努力讓房屋之神成為我腦中的空氣,於是在半強迫的心境下終於陷入睡眠。
以為不會作夢的,但那晚做了個夢。
夢境是我在老家悠閒地渡過一天的時光。
總而言之,在離開老家的第一個夜晚,我就幼稚地開始懷念起老家的一切,瘋狂地想要回憶出母親的影子。
口中參雜著苦澀的鹽味,臉頰依附在微濕的枕頭上。
輾轉難眠。這就是所謂的思鄉吧。
這只是必經的過程,我必須忍耐。
《Succubus's Contractor》Chapter 1
我在一間用金色、白色、粉紅色渲染的臥房內慢慢甦醒,彷彿重生似深深地倒吸一口氣後呼出。
早上了。
由於酒精的效果尚未消逝,我的腦袋沒辦法思考超過三個字的訊息。
將頭隨意向左倒,視線的下半部是讓陽光塗成金黃色的白色磁磚及遍地混雜的男女衣物,中段則是窗台之上的白色建築群,上半部是沙灘之上閃爍的蔚藍大海。
雖然是司空見慣的景色,但每次從不同地方看都有全新的感覺,這可是一般人無法體驗的。
我不自覺地敞開心胸淺笑,心中掛念著我這種人這麼幸福是可以被允許的嗎之類的哲學問題。
「啾。」
柔軟的嘴唇在我轉向另一邊的途中朝我襲來。
「早安。不多睡一點嗎?昨天明明玩得那麼晚。」
「我現在的確還是很睏,不過既然你醒來的話,我就不想睡了。」
語氣中確實聽得出來她的睏意,但這種慵懶的語氣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我以摸頭做為獎勵的回應,她則是舒服地閉上眼睛接著說:
「……而且你昨天教了我很多很多,我以前都沒有學過的事情,而且還很舒服……」
她像小貓般環抱住我蘊藏在棉被中的身軀,從臉頰上都可以感覺到她所吐出的微溫氣息。
我瞪大雙眼並完全清醒,利用雙肩施力讓身體以水平方向彈出床外,雙腳紮實落地的同時還順勢擺出超人力霸王的固定戰鬥姿勢。
「……?」
撲了個空的她用雙手撐起身子,歪頭並以憐愛的眼神等待我的解釋。
「我、我肚子有點餓了,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剛才的姿勢很帥氣喔。我現在就下去幫你拿早餐上來,待會一起吃吧。」
她穿上與床鋪相同色系的粉紅色睡衣,輕聲關上房門後,我才正式從木頭人這個角色畢業。
環視這間比我住的地方還要寬廣的個人臥房,豪華的粉色床鋪跟柔軟的床單,豪華的室內裝潢後,我下了一個跟上述所觀察到的東西完全無關的結論:
果然是有家教的大小姐。
要是普通的女孩看到我這種反應,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一吵二罵三胡鬧,總之最後都會把結局搞砸,害得我現在在外面的評價一落千丈。
雖然只有一夜之緣,但我也希望大家分手後還可以當朋友,別把人際關係搞得那麼糟糕。
不過實際上我也不是為了交朋友才做這種事情,純粹只是『工作』,而且是一輩子份量的工作。
要追究起來,這都得怪那個可惡的……
「早餐來了喔。」
她用肩膀推開房門,並且努力地維持托盤的平衡與撐起它的重量。
「我來幫忙拿吧……嗚啊!」
在接下托盤重量的瞬間才察覺必須用上預料之上的力氣去撐起它,害我在男子氣概這個項目上失去了一些分數。
「這個,是貴金屬做的托盤吧?」
雖然金色但有可能是合金而非黃金的華麗托盤被置放在床邊後,我在咬下三明治前提出疑問。
「家裡好像只有這種托盤,聽說可以用來防彈。家裡的傭人都拿得很輕鬆,結果沒想到會這麼重……」
我從大小姐優雅的口吻中聽到了很不得了的情報。
「對了,還沒請教妳們家是什麼樣類型的企業?」
「實際的內容我也不清楚,得要問父親才行。我剛才在樓下有碰到父親喔,我原本想請來一起上來共進早餐的,可是他說過一會再來,要先準備一下什麼的……大概是要換衣服吧!」
就在她的話語剛畢,房門『砰』地被一腳踹開,門外衝進兩名黑西裝的高挑男子與一名中年人。
「父親大人,您來了……咦?」
身旁大小姐所說的『去換衣服的父親大人』,穿著可外掛四枚手榴彈跟六組彈匣的防彈背心,雙手拿著一把衝鋒槍及短管散彈槍,身旁的男子也各拿著一把戰爭片中才能看到的軍用來福槍。
在我如此詳細解說的片刻,槍口已經把我當成有計分功能的標靶逐一瞄準了,心臟跟頭部是滿分區。
「你這傢伙……!在這城市當花花公子的事蹟我早已聽聞許久……!但你今天居然搭上我的女兒……!那你的傳說就到此為止了!」
將喜悅跟害羞的觸發項目刪去,因為其他原因滿臉通紅的父親大人顫抖雙手,用著『再動一下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嚇阻我。
是說,我就算不動也還是會死吧?
"這你就放心吧,因為你還有我在。"
腦中的某個聲音以自信滿滿的語氣對我喊話。
"身體借我一下。"
下一秒,身體像被傀儡師操作般自己動了起來。
我單手握住托盤朝著門口的方向一揮。托盤上只多了幾個彈痕,但父親大人身旁的兩名男子身上則多了冒著硝煙的彈孔,並失去意識不支倒地。
「居然能夠利用防彈的托盤使子彈發生跳彈現象……那手榴彈你就沒辦法了吧!」
父親大人熟練地扔出手榴彈。但飛行不到一秒的時間,我的手掌便快速地將它捕捉,連引信都尚未彈開。
「大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連你自己的女兒都想犧牲掉嗎?」
我的嘴開口說了這樣的話,但完全像是在聽另一個人說話似的。
「父親大人……」
「哼!這也無妨,反正她本來就是我第二任妻子帶來的拖油瓶。雖然妻子也跟其他男人跑掉了,但她長大後能與其他勢力做聯姻的話,也許就可以增大我的勢力,所以才勉強將她留下的,不過如果已經被你這個傢伙玷汙的話……也沒那個價值了吧?」
父親大人不削地發表了目前為止最長的一段話,接著扔出兩顆手榴彈。
「你這個人渣!」
我將手中的手榴彈擲回,並且抱起她從窗台前飛出。背景則是大量煙霧跟碎片自窗口爆發而出的臥房。
"笨蛋!這裡是五樓啊!"
我對操控我身軀的那傢伙提出抗議,但早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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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巷弄間與追擊的黑道份子及被買通的警察玩了將近半小時的捉迷藏後,我們才終於得以擺脫,來到了藏身處的後門防火巷。
在我尋找後面鑰匙的過程中,她抬頭觀察這棟只有兩層樓高,並且像是違章建築的灰色建築物。
「龍崎就住在這棟房子裡嗎?」
龍崎是我在外面的偽名,因為太久沒人叫我的真名,我也忘得差不多,於是也就習慣把這個名字當作我的真名。
「嗯,因為我是外地來的,所以沒什麼錢可以租到較好的住處。為了妳的現在的安全,也只好請妳暫時忍一忍了,對不起。」
我抬頭露出苦笑,轉開後門的門把後牽起她的手進入漆黑的屋內。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龍崎很堅強,面對這樣的環境對人還可以這麼溫柔,我覺得……很仰慕你。」
一進門便是一塊狹隘的水泥地,接著便踏上鐵製的老舊樓梯,來到了僅能單人通過的走廊,沿途無燈,只有被木板隨意釘死的窗台細縫能透進些許的光線。
「妳也很溫柔啊,能夠被人這樣說我覺得很高興喔。」
她稍微握緊被我牽住的手,身旁悄悄傳來害羞的竊笑。
果然是有家教的大小姐,而且還很純真不懂世事。
話說回來。
其實我可以不用再繼續演戲下去的。
工作也順利達成,就算當時將她留在那裡也與我無關。
事實是,當時將她抱起這個動作,是我的主觀意識決定的。
或許是可憐她的際遇,也可能是……
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某個令我懷念的影子。
「房間可能會很亂,因為我還跟另一個人同住……」
我轉開門把的同時,一根飛行的骨頭襲擊我的鼻梁,上頭還有雞肉的味道。
「別擅自把房間的髒亂單方面怪罪在別人身上!」
坐在長沙發上的少女粗魯地咬著嘴裡的雞肉,說話的同時還不雅地噴著食物殘渣,與我身旁的百分百大小姐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我一年中有九成的時間都不住在這裡,現在弄成這樣難道不是妳的錯嗎!」
我反射性地開始撿起散落一地的雜誌、衣物跟其他應該出現在垃圾桶裡面的東西,像怨嘆自己兒女沒出息的母親般嘆氣。
「龍崎,這位是你的……女朋友?」
她縮在門板後方膽怯地看著吃相難看的少女,小聲地詢問著。
「不可能,不過她算是我的老闆,至於名字,妳就稱呼她……」
她的名字……又得想一個了。
對眼前這個生活習慣差勁,毫無禮教的人來說,世俗眼光跟名聲財富都不重要,甚至連自己要叫什麼名字都沒有關係。
要說為什麼的話,只因為她是個純粹憑藉著慾望而生存,為慾望而活的人。
這種隨心所欲的傢伙簡直就是野獸的化身……
啊,野獸。
「就叫她小白吧。」
「小白!?」「小白小姐……嗎?」
前後兩人同時對這個名字發出了驚訝的回應,只不過前者是帶有怒氣的。
「小白,我身後的這位是……」
「小白是什麼名字啊!就像在叫小狗一樣,我可不是那麼低等的動物,我可是黑夜中偉大的ㄇ……!」
在我激發腎上腺素的同時一腳跨越垃圾堆砌的山丘,並用手硬是摀住她的嘴。
「笨蛋!不是說好不能讓我以外的人知道嗎?」
我以氣音在她的耳邊怒吼。
「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的命名實在太令人不爽了!」
她也用氣音反吼。
從第一次在孤兒院裡跟她相遇到現在,不論各種理由,我們每次見面都一定會看對方不順眼。
這跟第一印象有關,畢竟最初我們是以敵人的立場轉變成今天這種契約狀態的。
至於那個契約……
「小白小姐。」
身後溫柔的聲線一時奪去了我們倆在彼此身上的注意力。
「我是弗克斯家族的獨生女,蕾依˙弗克斯,請妳多多指教。」
「喂,龍崎……這傢伙果然是大小姐欸,超天真。」
「請妳稱呼它為純真,小白。」
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這名大小姐會成為改變我跟小白命運的一個起點。
2009年8月5日 星期三
遊記-13
「現場被鎖上了……」
嘛,說得也是。照正常的情況判斷,如果犯人真的在我們之中的話,將犯罪現場封鎖也是防止犯人再次進入現場將不利於自己的證據摧毀的有效手段。
難道就這樣等待明天的到來嗎……
不依賴警方的力量,獨自一人華麗破案,這種事情果然只會出現在小說裡而已。
江戶川亂步、愛倫坡、東野圭吾……他們到底要累積多少的不幸、啊,不對。是多少的幸運值才能在人生中碰到依賴推裡就能解開的案件呢。
帶著被現實熄滅的熱情,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朝著副寢室的方向回程。
「咦?」
此時,我發現前方有一扇房門還留有一點細縫,於是好奇地踏入了那間房間。
看著有別於客房與寢室的室內結構,以及左右兩側都被書櫃取代的牆壁,我想這應該是黎世先生……或是斯坦先生的書房吧。
書櫃裡除了一般書房可見的正常書籍外,其中一個角落放的都是幼兒看的書籍,接著是國中、高中的教科書及講義,還有一些大學的專業用書,我想這大概是斯坦先生從小到大所擁有過的全部書籍吧?不過,聯繫在那後方的區塊則是更讓我感到驚訝的。
整塊區域都被同一種樣式的深紅色資料夾給填滿,每個資料夾上都詳細的標上了完整的日期,還有人名。
這樣說來,每一個資料夾都代表著一個人名?要說是員工資料的話,這資料夾也太厚了一點,而且每個資料夾幾乎都被大量的資料給填滿到飽和的程度,實在是非常地不自然。
我順著以日期排列的資料夾堆,找到了離現在最近的日期。
上面寫的是前天,也就是我跟那傢伙剛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可是上頭卻寫著我完全不認識的名字。
──另外一名客人……
不,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這是什麼?」
這本資料夾上頭似乎掉了一些塗料,顏色是與資料夾一樣的深紅色。
就在我伸手想抹掉那些塗料時,我的正上方出現了空氣擾動的氣息。
「趴下!」
我照著突然出現的聲音所指示,反射地蹲了下來。
發著微弱光線的燈泡突然發出爆炸聲,房間內完全暗了下來,接著上頭又傳來金屬的互擊聲。
一下、兩下、三下……金屬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最後是一記猛烈的撞擊聲,金屬互擊暫時中止了約有三秒。
接著有人從我的後方一手將我環抱住。
「別緊張,待會我喊衝的時候就跟我一起朝前方衝出去。」
那是羽的聲音,而且是帶著緊張的語氣。
「呃……嗯。」
雖然很想抱怨他跟蹤我的事情,但從現在的狀況來看,我應該是被他給救了吧。
「衝!」
我跟羽一起朝著他指引的前方奔跑,中途還聽得到許多令人膽顫心驚的聲響。
金屬的敲擊聲。
利刃劃破皮膚的聲音。
羽的喘氣聲。
移動了約五公尺左右的距離後,羽伸出身子流暢地將門鎖打開,在我們跌出房外的同時轉身握住門把用力地將門再次鎖上。
我們終於又回到了光亮之中,不過事情似乎還沒結束。
「快點起來!趁他還在黑暗裡身手遲鈍的時候快逃。」
臉上被刀子劃了一記深痕的羽,露出了跟平常完全不同的認真表情,完全沒有因為受傷而感到一絲的恐懼。
「走吧。」
他牽起我的手開始在走廊上奔跑,另一隻手則持著剛才與對方交鋒過的小刀。在黑暗中還能夠用這麼小的武器與對方打得不相上下,難道你是夜行性嗎。
但不到兩秒的時間,後頭傳來了開門聲及燈泡破碎的聲音。
我跟羽同時轉身停下腳步。此時,走廊的後半段已經變成一片漆黑,與我們所在的前半段成為明顯的明暗對比。
「退到我後面……要來了。」
就在他話語落畢的那一刻,黑暗中射出了三把大小不一的飛刀,以亂數的位置朝著我跟羽的方向襲來。
羽隨即將手中的小刀丟出,空出的雙手則大動作地憑空揮動著。
那並不是沒有技巧的揮動,而是他正操弄著手中的鋼線以及接在前端的小刀,很流暢地將三把刀一次性地擊落。
人類有辦法做到這種事情嗎?況且這好像是一部推理小說喔,像這種像熱血漫畫一樣的發展……諸如此類的質疑點,雖然我很想像機關槍一樣的吐嘈,但因為情況危急所以暫停一次。
「趁現在逃到旁邊的房間裡。」
經羽一說我才發現,我身旁的房間就是我所住的客房。於是我拉著羽一起衝進客房,將門鎖上後馬上用沙發將房門抵住。
外頭沒有動靜,雖然聽不見腳步聲,至少可以確定當下是安全的。
「這樣就可以了吧……至少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
「你是笨蛋嗎?」
羽以不悅的表情盯著我。
「咦?」
「如果我不在外面的話,那誰來擋下他啊?要是他跑到副寢室那邊去的話,那三人就很危險了!」
……
對喔。
「……的確是這樣沒錯,可是不用擔心啦。」
「啊?」
羽露出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的表情。
「如果他是犯人的話,那他就不會到副寢室去傷害那三人。」
因為犯人就在我們之中。
既然有『實體』的犯人存在的話,那麼剩下的嫌疑人就只剩三人,犯人是不會再做減少嫌疑人的行為出來的,這是小說家的直覺。
「而且,就算你能使出那麼超人類的動作,但本質上來說你還是人類吧。況且,我有一種『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那裡』的直覺。」
『喂,真是奇怪的直覺啊。』
連我自己都想這樣吐嘈自己了。
「嗯……這樣啊。」
羽看著手中的小刀,露出有點愧疚的表情。
這時,一把菜刀突破了木製的門板射進了客房。
「他還在外面嗎?」
羽反射性地在空中揮出一道斜向的銀色圓弧,被施力轉向的菜刀硬直地插入一旁的地面。
我原本想藉著菜刀造成的門板細縫窺探犯人的真面目,但外頭早已經是一片漆黑。
「你把沙發移開,我要衝出去了。」
「啊?」
「至少要在這裡抓住犯人,應該說,我想用我的手親自抓住他!要上囉!一、二、三!」
來不及等我移開沙發,急性子的羽一腳就將我的房門踹破,整個人跳進漆黑的走廊中。
從推理小說昇華成動作片了。
不對,應該說是從傳統派轉職成Hard-boiled派吧。可是這部小說還能被稱為是傳統派嗎,要說的話應該是變革派、不對,也有一點社會派跟寫實派的影子呢。
「可惡……被他給逃了。」
羽用著不滿的語氣抱怨似地說著。
「不對,犯人並沒有逃掉。他只是安穩地回到了自己的掩蔽處而已。」
「……副寢室嗎?」
「嗯,我們回去吧。」
在天亮之前,犯人的真面目就會揭曉了。
如果這必須由我來做的話。
2009年8月3日 星期一
遊記-12
「一年級……第二名……由學務主任頒發……」
那一天早上的陽光非常耀眼,除了司令台的上方有著與台子尺寸剛好的天花板可以遮陽外,操場中幾乎無處可躲,所有人事物完全被漆上了透亮的金黃色。
但在我眼中,一切事物都比我預料中的還要白。
白色的人與操場、白色的手掌與衣袖、白色的階梯與扶手。
那不是溫柔的牛奶白,而是刺眼到令人難受的白色。
明明還不到會讓人中暑的夏日等級,可是感覺只要再踏出一步就會因失去意識而倒下。
緊張感?對我來說有比這種單純的壓迫感還要讓人喘不過氣的東西。
那個逆光的巨大身影站到我的面前,披著禿頭中年人的皮囊,從嘴裡說出被世人所美化包裝的惡語。
「師長都對你很期待,同學們也對你很期待,主任、教官他們也……」
拜託了,誰來讓他的嘴停下來。
……不要對我有所期待。
第一次對自己有期待的人是父母。
進入學校後,將期待加諸於自己的人是周圍的師長及同儕。
出了社會後,上司跟同事也會將期待投入在自己身上。
在眾人的期待下成長及生活,或許會被認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沒有被他人所期待的人生,或許才是最單純順遂的。
「比起對自己有所期許,把期待放在他人身上是比較輕鬆的喔。」
有人曾經對我這過句話,並且附上一抹微笑。但對那個人之前的印象,以及他之後的事情,甚至他的樣貌,我完全沒有記憶了。
仍記得這句話的我,有時會反覆咀嚼其中的含意。
當期待成為接受者向上的動力時,往往也是在他的身上疊上石頭。
賦予的期許越大,石頭的數量也會越多,就像是超前借貸一樣。可是動力卻不像石頭般能呈倍數成長,一個人能從他人的期待中所獲得的動力是有限的。
或許是對象的關係。
又或許是內心封閉程度的關係。
──還差一點,但已經很接近了。
她就像是指引我般說了這樣的話。
──犯人也確實在我們之中。
那個表情就像是知道真犯人是誰一樣。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有遺漏掉的地方吧。
從她的話語中聽得出來,她對我有所期待。
她期待由我來找出真正的犯人。
為什麼……是我?
「終於醒來了嗎?」
聲音的主人是羽。
我記得剛才身體感覺到被人單手抓了起來,接著被安置到椅子上,之後我就這樣搖頭晃腦地渡過了一段空白時光。直到我努力地睜開眼皮,看到對面椅子上的羽用細微的爽朗聲音呼喚我為止,便是全部的記憶。
「二十分鐘左右啊。沒想到你居然是低血壓的類型,嘛,跟你文藝小說家的身分還蠻配的。」
「才正進入深層睡眠不到兩個小時就被硬叫起來,不管是高血壓還是低血壓都會是這種狀態的。」
我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做出吐嘈。如守夜的順序,我只能睡那麼久也是沒辦法的。
「哈哈,你可要好好支撐著啊,四十分鐘後就換你叫那位大小姐起床了喔。」
「那位大小姐啊……」
我看向副寢室內的大床上,那傢伙正帶著笑容沉浸在夢鄉裡。
相反的,被她緊擁著的亞莉小姐卻以緊皺著眉頭,露出惹人憐愛的不安表情入睡。
「之前跟羽一起守夜的是亞莉小姐吧。羽以前就認識她了嗎?」
「嗯……認識倒是沒有,不過我曾經在黎世大叔的公司裡見過她。她在大學裡跟斯坦少爺是同一個專門科系的前後輩關係,現在似乎也是少爺工作上的夥伴。」
雖然很想補一句『原來如此!』做為結束,但有件事令我更加感興趣。
「剛才,你稱呼斯坦先生為『少爺』?」
「咦!很奇怪嗎?」
不知所措的羽雙頰浮現一片淺色的潮紅,就像告白被拒絕的少女般。
事先說明,我的性向是正常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不是因為那時生斯坦先生的氣才這樣說的嗎?」
「那時候的確對他的多疑感到不滿,而一時加重了語氣。不過從我剛進黎世大叔的家時,我就這樣稱呼斯坦少爺了。」
「……我還以為你們的關係一直都很不好呢。」
「斯坦少爺跟我其實在高中時關係一直都很好,我之所以能夠把落後的學業進度補上,最後順利從高中畢業,都是因為斯坦少爺總是不厭其煩的不斷指導我的關係。」
「雖然在我老爸的那件事情後,斯坦少爺就變得不像以前那麼開朗,甚至變得有點疑神疑鬼,也很少看他發自內心的笑出來了。」
原來這幾天所看到的笑容都不是他真正的表情嗎。
「咦……斯坦先生跟那件事情也有關係嗎?」
「嗯,不過是因為我的緣故。」
「咦?」
「其實斯坦少爺一直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到大學去學習更多的東西,將來可以一起幫黎世大叔的公司更加茁壯。可是我拒絕升學,選擇直接到公司上班的這個決定,似乎讓他對我感到不諒解的樣子。」
「就像我那時說的一樣,我不能讓我老爸的錯誤再次發生在黎世大叔的公司上,況且,我也不能再仰賴斯坦少爺了,想試著走看看自己的路。我覺得早一步進入公司學習的話,將來就可以像恩維大叔那樣,好好的輔佐斯坦少爺。你可別看他一付很聰明的樣子,其實他有時候也是笨手笨腳要人從旁協助的,哈哈哈。」
總覺得很難想像那樣的畫面啊。
「對了,你一開始提到亞莉小姐跟斯坦先生是工作上的夥伴。雖然我知道黎世先生的公司是做器官移植的,但具體來說,他們的工作是?」
「啊……」
羽沉默了好一陣子,似乎很認真的在考慮著該不該告訴我。
「器官移植……嗯,他們做的就是『醫療方面』的技術工作吧……畢竟他們兩位都是醫學系的學生,所以會做這方面的也是很正常……」
小說家的直覺告訴我:很可疑。
「……我只能說這麼多了,畢竟我們公司有很多很多的商業機密喔。因為跟你聊得特別愉快才這樣說的……」
我連人帶椅退後了兩大步。一個大男人幹嘛突然變成少女模式啊!
「的確,我也跟你聊得很愉快,而且我在叫你的時候都忘記加上敬稱,感覺好像是兩個老同學在聊天一樣。」
「我也有這種感覺!該不會你高中的時候跟我同一個學校吧?我是……高中畢業的!」
他興奮到起身走向我,不過掃興的是,我好像在關鍵處耳鳴了。
「你剛剛說什麼高中?」
「……高中啊。」
他的嘴唇明明動了,但卻聽不到聲音,而且還是罕見性的選擇性失聰。
「啊……好像不是同一所吧,我連對那間學校的名稱都沒印象。」
「這樣啊……」
他失趣地坐回椅子上,像個孩子般斜眼偷瞄著我。要我特別命名的話,就叫『小動物模式』吧。
「羽,我現在想去上個廁所。雖然一直坐著,但還是得走動一下,不然我待會有可能會睡著呢。」
「欸?用房間裡的廁所就可以了吧?」
「我怕會吵到他們,要是影響到後來的守夜狀況就不好了。」
「……那我陪你去吧?雖然房子內的人都在這裡了,可是說不定還是有危險。」
這房子裡到底藏多少人啊……因為之前吐嘈過了所以Pass。
「不用了,況且保護熟睡的人才是守夜的目的吧。」
「瞭解。要快點回來喔,不然我先睡著的話就糟糕了啦。」
「我知道啦。」
抱歉,事實上要去廁所只是理由之一。
──還差一點,但已經很接近了。
在沒有更動太多的犯罪現場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是還可以發掘出來的。
她的提醒是這樣子告訴我的。
2009年8月2日 星期日
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後日談
2.建議看完"[短篇]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1~3↓"之後再繼續閱讀會使閱讀過程更加流暢。
有時候天時地利人和真的是比才能更重要的東西。
本短篇構成材料:
1.小生高中的大頭照(最近幾個月內拍的,不過已經認不出那是誰了。)
2.老朋友在即時通上寫買了新相機的事(雖然那是蠻久以前的狀態了。)
3.君の知らない物語-supercell,ryo(2009夏,化物語,原著-西尾維新。本篇男主角的腦內配音一直都是神谷浩史..)
4.剛畢業的同學們忙著找工作的狀況(打工很辛苦呢...各位請加油吧,我會連大家的份一起玩的!)
5.寫另外一篇寫到有點吐血了(其實小生最討厭腦力激盪,卻還寫了推理小說。)
6.智力太高的女主角寫太久了想寫
7.最後,小生真的很討厭照相(一開始的內心戲就是自身的寫照喔。)
有時候不完全收尾反而會留給讀者一些韻味跟想像空間,但其實在創作之初,創作者早就對於結局有一個底了。
對於真正結局的想法:
1.第一個當然是換工作或讓男主角投身於地獄(第一人稱視角)之中。
2.與女主角擦出愛的火花或是相機殺人事件。
3.其實男主角之後就凍死了。(腦中其實一直想的是這個結局)
寫作心得(小學生!?):
在上述那麼多的材料之下,我才有辦法在這個時間點即興寫出這篇短篇。
藉這篇文章感謝所有不嫌棄這篇小說太短的人。
另外,就算反應熱烈也不會寫續篇喔。因為相機鏡頭的世界實在太大了,小生已經快受不了卡爾蔡司或富士能之類的傢伙在腦中手牽手繞圈圈了。
結束。
[短篇]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3 <完>
在與都市的光害完全隔絕的深山內,有一座被濃密森林所包圍,上頭佈滿低矮草皮的丘陵,到目前為止這些都還是正常的部分。
不正常的是,躺在丘陵上的少女(從聲音判斷)就是我的(一日)工作對象。
咦,這樣解釋好像不正常的反而是我才對。
為什麼別人的工作都是正常的在餐廳端盤子,正常的在便利商店敲打收銀機,正常的在郵局打混,而我卻是要獨自一人在深山裡面對這個討厭又奇怪的東西呢?
在相互說完『請多指教』後,我在黑夜中舉手提出了疑問。
「不好意思,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妳能夠稍微說明一下嗎?」
「說明……嗎?」
那是困惑的語氣。
「嗯,請務必解開我的疑惑!」
而後,她的聲音消失了大概三點零四五秒。
「喔!我的兩隻眼睛所使用的是完全不同的鏡頭唷!左眼的是徠卡的廣角鏡頭,焦距35mm,視角是68點2度。右眼則是卡爾˙蔡司的……」
雖然從她的語氣中可以感受到對鏡頭的滿滿熱情,但在我耳中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想瞭解的並不是這個!再說,我光是聽著這些名詞的痛苦程度就像不愛吃青菜的小鬼被迫唸著青菜大辭典一樣。」
「可以買得到嗎?青菜大辭典!」
雖然在黑暗中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從語氣猜測應該是十分興奮吧。
「……妳是認真的嗎?還有,別隨便岔開話題,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那、那你想要瞭解的是什麼呢?」
那是受挨罵小孩的懺悔語氣。
「嗯……譬如,為什麼要這樣騙人之類的。」
「騙人?」
「妳也應該年紀不小了吧。如果到現在腦袋裡還裝著什麼超科學的想像,可是無法在殘酷的現實中生存,長成健全的大人喔。」
「超科學?」
「沒錯!就像以為自己的眼睛是用什麼相機鏡頭做成的之類的話,我勸妳還是別隨便說給不認識的人比較好,就算妳的雙親會傻笑著跟妳說『啊啦?真的呢!』那也只是不想打擊妳幼小的心靈而已。順帶一提,我的父母也曾經笑著對我說『你其實是個聰明的孩子喔。』結果我也只是個三流大學畢業的無業遊民罷了,所以我對這種事情早就看開了,妳也應該早點……」
「我知道了。」
「妳終於瞭解了嗎,那麼就告訴我真正的相機鏡頭擺在哪裡吧。」
前方傳來了衣服與草皮摩擦的聲響,看來現在小孩子的理解程度真的比較快呢。
「啊!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能動。可以等明天再來嗎?等拍攝完應該就要等到早上了,如果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的話,你今天就得在這裡過夜了。」
雖然沒有說一定得看到實體不可,但這個小鬼卻已經確實地惹毛我了。
「說實話我明天就要辭職了,但我必須知道妳是不是把鏡頭偷藏起來了。至少讓我摸一下鏡頭以外的地方確認,好對老闆有個交代吧!」
我再次伸手向前,又再次握到她的手臂。
她沉默了許久,同時自手臂感覺到她發出了些許的顫抖。
「好……好吧。就讓你摸一下鏡頭周圍,好對你的老闆有些交代吧。」
她反過來抓起我的手腕,慢慢往我的左前方移動。
隨後,我的手降落在一片柔軟的表面。我試圖對那片表面施力,沒想到卻傳來她細小的尖叫聲。
「呀……手、好冰。」
「咦?對對對對不起!」
我自那片表面移開,手指卻另外碰觸到一環堅硬且冰冷的物體。
「啊!不要再摸下去了!不然鏡頭會髒掉的。」
鏡頭?她是認真的嗎?不過那種觸感硬要說是人體的一部分實在是不可能。
「雖然我的理智命令我不能去相信,但就算以一句『本文所敘述的一切事物純屬虛構,與現實存在的人物團體無關』還是無法就這樣含混過去吧……」
母親大人,我當初應該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去找一份便利商店打工的。
「我決定了。」
「嗚?」
「在我看到妳真正的樣子之前,我不會走的。」
就算這真的是超科學的事情,我也得眼見為憑才行。
「不過公車……」
「只是等到明天早上而已,我大學時可是登山社的一日成員,這種程度的寒冷算不了什麼。」
我逕自在她身旁約一公尺處的位置躺下,抬頭仰望著星空。
「嗯……既然你這樣說的話。」
一陣撫摸的觸感從我的左手臂傳來,並伴隨著她帶有困惑的聲音。
「你穿的是西裝嗎?」
「嗯,雖然在這種地方穿這樣很奇怪就是了。」
「這樣子會感冒的,我去拿……啊!不行啦!我還不能動。」
到底在耍什麼花樣啊……算了。
「就當妳真的是個『鏡頭』每天都在這裡拍攝好了,難道妳都不覺得無聊嗎?」
「好像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所以我也沒想過。」
果然很可疑。
「雖然時常因為要保護鏡頭而不能到許多地方,也無法看看這個城市的各種面貌,但這片星空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可以看到星系之間微小的變化,我想,城市裡也是一樣吧?每天一定有很多事情在以微小的速度改變著。」
對我來說,在家當米蟲的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與她廣闊的精神面相較之下,我的視野顯得特別的狹小。
「聽妳這樣說,妳難道從來都沒去過城市嗎?」
「不是喔,我從小就是在城市裡長大的,現在有時也會回到城市去,只是不能在城市裡使用『眼睛』而已。」
「該不會妳從小就有那對『眼睛』吧……」
「擁有這對『眼睛』是在高中畢業之後的事情,在那之前我都得依賴手杖跟媽媽的幫忙才能像一般人一樣去上學呢。不過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得依賴手杖就是了,哈哈。」
用著輕快的口吻說著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謊言的話,就是她比一般人還要堅強吧,雖然我還是前者派的。
「剛才聽你說過,你好像不太喜歡鏡頭的樣子。」
「嗯,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一切都是政府高層的陰謀。」
「嗚喔!好像是很刺激的劇情呢!」
「……該說妳是天然嗎。」
她不明就裡地笑了出來。
「那你明天就要下山辭職了嗎?」
「嗯,等驗明妳正身之後。」
總覺得這句話不太妙。
「那,很高興能夠認識你,雖然只有一個晚上。」
草皮摩擦的聲音從左下方傳來,我下意識地移動左手,與她伸出的手握在一起。
「嗯,只有一個晚上喔。」
沒多久,我的身體陷入了夜晚的冷風之中,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從她手中傳來的溫度。
我就這樣陷入了睡眠之中。
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完>
2009年8月1日 星期六
[短篇]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2
「恭喜你錄取了,相機修理技工。」
母親大人拿著上頭印有『就業服務中心』的白色信封前來向我祝賀。
雖然不能連莊,但再度累積米蟲生涯14天後,我錄取了第一份工作。
「母親大人,我是心理學系畢業的吧?」
「沒有錯啊,不然你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工作。」
非常對不起!心理系的各位,母親大人是沒有惡意的!
「那應該是寄錯地方了吧?」
到目前為止我依然冷靜地認為這是一個郵務上的錯誤,沒錯!一定得是錯誤不可!
「不過信封上就貼著你的照片喔。雖然表情非常的難看,不過跟你小時候尿床後的表情一樣喔。」
喔喔喔!是哪個傢伙的惡作劇啊!果然是郵局的那傢伙嗎?
「啊!不好了!上面說今天就要到公司上班呢,快點快點!去洗澡刷牙換衣服!要是第一天就被炒魷魚的話,你就不准回來!」
母親大人將信往我身上一丟,接著匆忙地跑進我的房間開始翻起衣櫃來。
「修理技工要穿什麼?西裝嗎?還是你老爸用過的汽修工作服?你還在那裡愣什麼!快點去洗澡!」
跟不上敏銳的母親大人以至於處在狀況外的我在她的一聲命令下衝進浴室,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戰鬥澡及戰鬥盥洗,在頭髮半乾的狀態就被換上了過於正式而幾乎沒動過的西裝。五分鐘後,我就被趕上母親大人早已叫來的計程車裡。
「地址都寫在信件上,司機大哥,交給你了。要十分鐘內到達喔!」
十分鐘內跨越半個城市?難道你要飆車嗎?
「好!那我先換上賽車用的方向盤。」
「……我以為視交通規則為無物是年輕人的專利。」
「那要加油喔!」
「嗯……嗚哇!」
計程車開始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在住宅區內狂飆。母親大人與我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很遠,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母親大人的身影那麼的瘦小,或許這就是長大,這就是人生的一個轉捩點吧?
但是,保持這個時速的話,也說不定是我的終點。
「呿!這個大十字路口居然有紅綠燈。」
剛才那十三個紅綠燈就不算嗎!正當我想這樣吐槽下去時,司機大哥轉過頭來盯著我不放。
「想不到你這傢伙長那麼大了啊。」
他感嘆地摸著我的頭,雖然被這樣摸讓我有點不爽,但他的話卻讓我更加好奇。
「咦?我見過大叔你嗎?」
「傻小子,連你自己的老爸都認不出來了嗎?」
「老……爸?」
喂,我對這大叔完全沒印象啊。該不會要在計程車裡面演出父子重逢的老套戲碼吧。
「騙你的。啊哈哈哈!」
「……大叔,這不是個可以讓人隨意笑出來的笑點。」
如果不是方向盤在他手上,真的想把他踢出去啊,真的。
「不論是什麼人,第一份工作都是具有獨特意義在的。或許幾十年後,你也會對這份工作抱有很深的回憶吧。」
嗯,光是聽到工作的職稱,就已經勾起我十分深刻的過往回憶了。
「到時候,也要記得我飆車的英姿啊。要綠燈囉!」
「喔……像你這樣炯炯有神,滿頭大汗衝進來上班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見了呢。」
「您過獎了……」
如果是乘坐的計程車被警察通緝而必需中途跳車的話,不管是誰都會滿頭大汗的。
「本公司能得到像你這樣有幹勁的年輕人,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啊。」
「我也很高興能得到這樣的工作。」
……
我在說什麼啊!我不是應該說『請讓我辭職吧!』這句台詞嗎?難道我因為放眼望去全部都是鏡頭跟相機而語無倫次了?
機會只有一次,得趕快說出來才行!
「那個……請讓我」
「啊!你不說我還忘記了,這是你要出差的地點。」
老闆說著同時遞了一張完整地圖的複印給我。
「想不到現在的年輕人居然會說出『請讓我盡快加入工作吧!』這種話,真是讓我感動,我也認為這工作非常適合你。雖然早了一點,不過你現在可以去巷子口搭公車了,交通費到時候再向公司報帳就好。」
咦?不對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老闆!我要」
「你要工具?不用不用,今天還不會用到工具,只是讓你先適應工作地點而已。畢竟最近才做過大型檢測,還不需要再做什麼維修。」
這老頭……是故意的吧?
算了,現在就跑腿一下,等回公司再跟他說也不遲。
隨意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對高中的東西還有印象的我看了這等高線的配置後,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老闆,這張地圖是山區地圖欸。」
「嗯,是山區地圖喔。」
對話結束。
「不是啦!為什麼出差的地方會在山上啊?」
「因為那是客戶要求拍攝星像的定置攝影鏡頭,我記得設置在那裡已經很久了吧。」
「這樣啊。」
雖然不能以『這樣啊。』草草地做結束,但現況只允許我如此回應。
「嗯,你穿這樣是還不錯,還算適合去那個地方。要是你穿的像汽修技工一樣,我想你大概第一天就會在那裡被打退堂鼓吧?明天開始穿得休閒一點,知道嗎?」
真想現在回家換上老爸的汽修工作服啊。
離開公司後,我正好搭上經過巷子口的那班,往山區的定時公車。一天只有五班啊……看來錯過的話就得在山上過夜了吧?
單獨一人坐在公車的最後方,從只有自己一名乘客到看著上車下車的過往乘客,到最後仍剩下自己一名,這時似乎能夠瞭解司機先生的心情了。
此時,公車已經行駛在山腳下,隨著所在位置的升高,太陽卻相反地落入地平線,給人一種寂寥的感覺。
就在太陽完全消逝的前一刻,我在老闆所提醒的公車站牌下車。手中只拿著地圖,在有著微弱路燈的森林步道上緩慢行走。
「『秘密通道』嗎……」
眼前這條沒有被路燈寵幸的漆黑岔路,正是老闆的地圖上所標示的方向。
在黑暗中步行了約十分鐘,就在心中一切的光明都消失殆盡時,我終於走出了森林,來到了一片盡是低矮草原的小丘陵上。
地圖上標示的就是這裡了。接下來只要看看那個鏡頭大概長什麼樣子,應該就可以回公司交差然後閃人了吧!
依照老闆給的地圖上的記號,鏡頭是設置在丘陵的最頂端,由於四周一片漆黑,所以我只好直接爬上最頂端才能夠看到了。
原本想要利用手機光源當作照明,但老闆提醒過那個鏡頭在晚上是拍攝狀態,所以周遭不能夠有任何的光源干擾,因此只好作罷。
縱使四周沒有光源,但基本上還是能辨別地面與天空的亮度差,大概是因為有星星在的關係。但是接近頂端的我,還是沒辦法看到所謂的鏡頭到底在哪裡。
於是,我開始試著伸手摸索著。
沿著草皮四處摸索了兩分鐘,能摸到的東西卻依然只有草皮。
就在我猜想是不是被有心人偷走時,我摸到了一隻手臂。
「啊?」
「咦?」
除了我之外,另一個聲音從我的正前下方發出。
「抱歉!我不知道有人躺在這裡!」
等一下!有人躺在這裡也很奇怪吧!
「沒關係。我也是剛剛才來的,會嚇到你真的很對不起。」
她不慌不忙地用溫柔的聲音道歉,雖然還無法確定她是處於幽靈還是什麼狀態,但我可以猜得出來應該是個好人。
「那個……雖然很突然,不過妳有在這裡看到一個定置鏡頭嗎?我是新來的相機維修人員,要是找不到的話,一定會被老闆罵死的。」
沒錯,而且還得在那樣的鏡頭地獄裡工作幾十年。
「這樣啊……那從今天開始就請多指教了。」
「請、請多指教。」
啊?
[短篇]討厭相機的男人與第一份工作-1
如果認真的思考一下的話,我會說我是不喜歡照相的那一派。不,就算是直覺的回答也會這樣說的。
雖然並沒有強硬到連畢業紀念冊上的大頭照都不肯乖乖就範,也沒有強硬到因為團體照時不進入拍攝而像小鬼一樣縮在角落,但除了那些以外的所有照相時機,我都是採取敬謝不敏的裝傻模式。
不過今天,我又得被迫與那個有五片眼皮的傢伙正面對決了。
早上,在母親大人的催促下出門,想成為世界上在老家待最久米蟲的偉大夢想同時也宣告失敗。
「什麼嘛,原來你還沒死啊?去找工作了嗎?」
到郵局送走老爸順手塞到背包裡的待寄信件,順便被同屆畢業的同學(正在郵局上班)虧了一頓後,帶著有點不悅的心情回到熟悉的大街上。
經過了兩個十字路口,在第二與第三個十字路口之間,我才發現自己似乎迷路了。
為了怕我這個萬年米蟲在離家附近不到150公尺的地方迷路,弟弟大人好心地替我畫了一張普普風格的地圖。
第一個標示是『家』,第二個標示是『就業服務中心』,兩者中間是一條用紅色麥克筆畫出來的直線,還很貼心地用鉛筆貼齊直線的方向寫了『274步』,結束。
「274步啊……」
「274步呢……」
身旁的人影與我做出了同樣的嘆息。
『誰啊?』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前,我就已經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或許是因為長年米蟲的關係早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社交能力,又或許是那個人影的頭部倚靠在我肩膀上的關係。
「你家的住址呢?」
恐嚇?現在的犯罪手法都那麼直接嗎?
「嗯……在%#*$&……」
就算把真正的地址說出來,這個人也無法直接闖入家裡吧。況且我相信年邁的警衛大叔也會把這個人給繩之以法的,如果除去他最近腰痛的毛病的話。
「那個地方嗎?交給我吧。」
交給我吧?我可沒有拜託過要你犯罪啊!
那個人脫下了眼鏡之類的東西,雖然我的頭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但還是可以利用餘光看到他手中的眼鏡。
外型上來看比較像是焊接用的護目鏡,但材質上來看卻是完全沒有印象的眼鏡用材質,比較貼近的譬喻應該是相機的鏡頭蓋吧!
居然會有人戴著這種東西上街,是在玩盲人遊戲嗎?你這傢伙,別小看盲人啊。
「就是這裡。從那個地址開始移動274步的最後標的就在這裡。」
「啊?」
我刻意不望向那個人,選擇往另一肩的方向回頭進行確認。
普通的灰色綜合辦公大樓,貼於入口左側的是以金色為底的巨大標示牌,上頭寫滿各層行號的名稱。位於中間的藍色標楷體寫著『就業服務中心』六個字,再搭配意義不明的深藍色標章。
「還真的在這裡啊……」
回過神時,肩膀的壓力早已獲得釋放,但除了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群外,並沒有戴著鏡頭蓋眼鏡的可疑份子的身影。
不管是都市傳奇、妖怪或幽靈,只要會幫助人的,應該就是好的東西吧。
當我在感激這個世界可愛的一面時,這個世界最讓人討厭的東西卻如雨後春筍般蹦了出來。
一樓的監視攝影機。
電梯的監視鏡頭。
就業服務中心入口的監視器。
等待席上方的圓形監視器。
這就是我討厭出門的原因之一。雖然它們跟相機只能算是遠房親戚,但都一起遺傳了最令人討厭的部分。
不管如何,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跟這些東西接觸了吧。一定要找一個不用與鏡頭為伍的工作!
「不好意思,這張照片不行喔。」
雖然照片裡我擺出了如此虛偽到欠人教訓的笑容,但也不至於如此嚴格吧?
「不是這樣的。因為您現在的模樣跟照片上不太一樣,所以……」
最後一次照鏡子是什麼時候啊?大概是四年前吧,我如此自問自答道。
「那邊有自動照相機,如果可以的話……」
妳說什麼?
「我……我說在您左手邊的那個方向有自動照相機。」
不要。
「但是這樣的話……」
拜託妳可以通融一下嗎?
「呃……如果您如此堅持的話,那請先到等待席去冷靜一下好嗎?」
我就直截了當的說吧!在妳通融之前我不會走的!
「警衛先生~」
那是個有著晴朗的天氣的早晨,正如一般人所說的,是個適合拍照的日子。
一名失業的健全男子,在全白的自動照相機裡發出了如娘們般悲淒的叫聲,一共四次。
「那我就收下您的履歷了,如果有適合的工作機會,我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您。」
這……這次真的是與這些東西最後一次的接觸了……一定要找一個不用與鏡頭為伍的工作!
2009年7月31日 星期五
遊記-11
為了能接續上一篇,於是有了前情提要:
尋找殺人事件的旅行中偶然遇到了正在進行忘情之旅的她後來因為被她陷害而在不知名的小鎮下車接著颱風暴雨降臨我也被失控的發財車撞上於是被邀請到這棟位於小鎮外鄰近大海的崖邊豪宅亞莉小姐好可愛隔天卻碰上不知道該不該稱為密室的密室殺人事件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殺人事件但是卻一點也不高興或許是因為我身為小說家的見識還不夠廣闊吧於是昏了過去就在我醒來後不久來了一位晚到的客人而他同時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與斯坦先生似乎關係不好晚餐過後進行了對照證詞的工作正當那傢伙不知所措的時候第二位名偵探斯坦先生登場了。
「正確來說,恩維先生房裡的那扇打開的窗戶與半開的房門,其中有一個是犯人設下的騙局之一,這就是破案的關鍵。」
「恩維先生跟我父親的房間在我們進去之後都搜索過了,犯人並沒有藏在裡面,所以犯人一定是從屋內或是屋外其中一條路逃亡的。而從我的房間到父親的房間只有唯一一條走廊的路線,其他沒有用到的房間也早已經被鎖上,假使窗戶是騙局的話,那唯一有可能的犯人應該只有妳了吧?」
斯坦先生對著那傢伙露出微笑,但可以確實地看出那是演技般的虛偽笑容。
她困惑地皺了皺眉頭,想不到這傢伙也會有這種表情。
「不過這也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性而已。妳如果是兇手的話,就不會刻意說出假證詞讓自己陷入這種窘境之中了。況且,就動機來說,還有一個人比妳更有可能性。」
雖然升級成名偵探,但斯坦先生似乎還是保留了一點屬於自己的感情在,該說是名偵探失格嗎……他刻意瞇起眼睛轉頭望向羽的方向。
原本以為個性直率的羽會因此於拍桌子站起來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但他卻依然冷靜地等待斯坦先生發言,要說有什麼變化,頂多只有眼神變得稍微不悅罷了。
「你的父母是被我父親跟恩維先生逼到自殺這件事情,你還是懷恨在心吧?」
現在大家可以在筆記本上寫下『新增線索』四個字了。
根據斯坦先生的說明,羽的父親年輕時曾創立了一家小公司,業務內容與黎世先生的公司差不多,因為其中包含太多專有名詞,所以只能大略知道是做器官移植之類的。就在黎世先生收養羽的那段時間,羽的父親的公司也剛好與黎世先生的公司有業務合作上的往來,也有人傳言說,黎世先生當時就是為了後來發生的那件事情而收養羽的。
至於那件事情,則要從羽正值高中三年級時說起。那時黎世先生藉由恩維先生的引介將一個擁有高利潤的買賣轉手給羽父親的公司來進行,雖然這件交易需要投入較多的資金才能完成,但因為這是與黎世先生的公司合作多年的生意夥伴,所以羽的父親也不疑有他,將全公司約六成的流動資金投入了這項交易中。
結果,對方公司的一名幹部級職員利用職務之便帶著公司內所有資金捲款潛逃,使這筆交易不得不中途取消,但羽的父親所投入的資金卻只能拿回其中的一成,之後因為手中的資金不足而無法完成其他交易,羽父親的公司背下了大筆的違約金債務。最後,羽的父母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選擇以自殺來結束一切。
以上就是大略的整理。
「……事情的確如你說的一樣。可是黎世大叔跟恩維大叔才是在我跌跌撞撞的人生中真正出手幫助我的人,他們比我的父母親還要像是家人,我沒有因為這樣而對他們記仇的理由。」
羽簡單地下了這樣的結論。
「那為什麼你在高中的成績明明可以進入大學就讀,卻在你父母自殺後馬上放棄升學,努力地想要在我父親的公司裡往上爬呢?而且,你也曾經因為在我父親的公司裡看過那個疑似捲款職員的身影而跟恩維先生大吵一架吧?」
「我是因為不想讓我老爸的失敗經驗再次出現在黎世大叔的公司裡,所以才想早點進入公司幫忙的!後來,恩維大叔也跟我說過了,採納那名職員是黎世大叔的決定。雖然我知道黎世大叔就是這樣不拘小節的人,但有那樣的人在公司的話,難保他不會再做出同樣的事情來,我這樣提出抗議是為了公司著想,與我那個老爸沒關係!」
羽也終於耐不住性子站了起來,與斯坦先生相互怒視著。
至於我身旁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下來,沉默地盯著他們兩人。依她的狀態可能已經在咀嚼方才聽到的內容了,真是頭腦清晰的傢伙啊。
這樣大量的資訊湧入腦中,讓我回憶起高中第一次的歷史課,年邁的歷史老師在五十分鐘內一口氣就把半冊的課本說完的愉快經驗,當然也造成我之後將歷史設為拒絕往來戶的不良示範。反正,就算不知道東漢史是介於西元25年到220年之間,大家還是能開心地玩三國志嘛,所以管他的。
「說到動機的話,雖然黎世大叔是你的老爸,但是你對他還是有不滿的地方吧?」
羽提出了這樣的疑問,讓佇立於另一端的斯坦先生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我之前就曾經看過你在黎世大叔跟恩維大叔的辦公室裡鬼鬼祟祟的找著東西,你到底想要暗地裡從他們那邊得到什麼?」
母親的死與父親的公司有關係。斯坦先生曾經這樣說過。
「……」
斯坦先生在這時卻閉口不語。
「啊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很介意黎世大叔上次喝醉時說過的話吧。因為他那時說了要讓我當公司的繼承人這種話,所以你一直耿耿於懷嗎?就那麼想要找出遺囑來嗎?黎世大叔已經交代我要好好的輔佐你了,沒想到你還因為不放心而對他們下這樣的毒手。我以為你會是心胸更寬大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斯坦『少爺』。」
「……」
斯坦先生仍咬緊牙關,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著。
沒辦法了,既然斯坦先生不說的話……
「其實斯坦先生他……」
「不用了!」
斯坦先生低著頭,大聲地對著我喝斥。
「……小說家先生,已經夠了。」
他以溫柔又帶點沮喪的聲音繼續說道。
喂,照這樣的發展來看,該不會犯人的真面目就是……?
「犯人的真面目,看來用這種方式還是無法確定呢,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好嗎?」
那傢伙站了起來,替這場有點失去理性的會議下了這樣的句點。
咦?這樣就能結束了?
「……好吧。就算犯人逃得過今晚,明天警察到的時候犯人也無法推辭了。」
羽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在那傢伙的提議以及安全性的考量下,大家決定一起睡在比較寬敞的副寢室,也就是斯坦先生的房間,再由兩人一組進行輪流守夜的工作。當然,關係差到快要打起來的那兩個人並沒有被排在一組。
因為還得做好睡前的準備,所以提議結束後大家就先各自解散了。
「謝謝你。」
斯坦先生經過我身邊的同時拍了拍我的肩膀,拖著疲累的背影離開了交誼廳。
交誼廳內只剩下我跟那傢伙兩人。
「為什麼啊?」
「嗯?你指的是什麼?」
她拿起從剛剛就沒人動過的茶杯,細細地品嘗已經冷掉的紅茶。
「為什麼在那種發展下,可以就這樣隨便地結束那種狀況呢?」
「我說過了,犯人的真面目沒辦法在那場會議中被推裡出來。」
她在紅茶中倒了一匙如小山丘般高聳的砂糖,那是會得糖尿病的等級。
「妳是什麼時候發覺到的?」
「從你想幫斯坦先生說話那時,大概吧。」
「那原因呢?」
「總覺得羽先生所描述的斯坦先生的行為,那背後有一個理由存在,但在那個場合下如果將理由說出來的話,反而會讓案情變得更加混亂,這是我的判斷。」
「混亂……就我所知道的理由來看,妳的判斷的確是有道理。」
應該說那個理由本身就是起源於黎世先生與恩維先生的不信任,但要說是犯罪動機未免也太過牽強了。
「而且,羽先生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喔……?說不定羽比我猜想中的心思還要更細膩一點才是。
「這樣的話,這場會議還是沒有找出犯人嗎?那豈不是白忙一場了?」
「還差一點,但已經很接近了。犯人也確實在我們之中。」
她將手中那杯紅茶喝光,以優雅的姿勢放回桌上。
「除了腦袋一團亂以外,基本上我沒什麼太大的收穫。」
「再加點油吧!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有遺漏掉的地方吧。」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手摸著我的頭。
「好像一開始就認定我是笨蛋似的。」
「似乎還沒有出現過比福爾摩斯還聰明的華生吧?」
留下了這句玩笑話後,她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交誼廳。
我暗自嘆了口氣,同時拿起了茶杯喝了下去,然後差點將口中的紅茶噴了出來。
那是甜到會得糖尿病的味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加的啊?
2009年7月30日 星期四
遊記-10
對人類來說,理由是很重要的。
大至飛機撞大樓,小至胖虎欺大雄,如果當下不能瞭解發生理由的話,人們就會稍微吃不下飯、稍微睡不著覺,只是稍微而已。
事實上,假使不去追究世間一切的原由,人類還是可以在獲得基本知識量的情況下安然地渡過一生,順帶一提,這就是為什麼近年來學生資質一直下降的原因之一。
不過呢,也有非得找出理由不可的情況,尤其是關係到人命的時候。
假如死者並非親屬的話,或許『為了死者而要找出犯人』的這個想法並不會在我們的心中根深蒂固。
雖然不知道其他四人是否同意,不過『為了不被犯人殺掉而要趕快找出犯人』,卻是我當下真正的想法。
「最後跟恩維先生對話,還有看到黎世先生在床上休息的是亞莉吧?那大概是幾點的事情?」
那傢伙一反常態地認真看著亞莉,同時指示著我開始用電腦做記錄。
「大概是八點半左右,因為經過飯廳的時候有瞄到時鐘上的指針位置,所以還有一點印象。」
「那麼這個時候,斯坦先生在做什麼?」
「我那時已經起來了,但是我有早上起來淋浴的習慣,所以那個時間點應該還在房間內的浴室。」
「那……羽先生?」
她露出了『雖然這是例行公事,不過實際問起來好像非常困難』的表情。那是當然的,從晚上六點來到這棟房子之前,他可能是個能在外面跟颱風戰鬥的可怕男人啊。
「那個時候啊……我昨天晚上就已經來到鎮上了,不過因為離這棟房子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因為颱風的關係,電話線路也被切斷無法跟你們連絡,所以就在鎮上的民宿住一晚,打算等今天再來到這裡,所以今天早上我還在民宿裡。雖然我這樣說你們大概會生氣,不過你們明天到鎮上的民宿就可以進行確認了。」
不知道為什麼,羽在結尾時特別將目光轉向斯坦先生的方向。
「我們就是打算今天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的,結果你還這麼悠閒地說這種話,真是讓人無法信服啊。」
斯坦先生在最後一句話中加重了語氣,並用稍微帶點怒光的眼神回應著羽,那個眼神,在全身濕透的羽剛進入房子時也曾出現過。
不過羽卻冷靜地沒有回應,反而將目光轉向那傢伙,對她輕點了點頭。
「同樣在八點半左右,我那時正送早餐到他房間裡,並且在他房間裡待了一段時間,途中並沒有離開房間,這一點你可以作證吧?」
她望向我露出信任的微笑,我急忙輕咳兩聲點了點頭。
「嗯,在亞莉小姐到我的房間之前,我跟她的確都沒有離開過房間。」
雖然當時我的目光都放在電腦螢幕上,但因為她吃早餐的聲音實在太吵了,所以多少還是可以留意到她的存在。
「在那之後你們看到的恩維大叔跟黎世大叔……就已經是屍體了嗎。」
羽一字一字地沉痛說著,臉上難掩複雜的表情。
「……所以犯人就是在這段期間犯案的,而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果然還是說出來了,真虧她能在這種嚴肅的時刻毫不保留地展現她的演技。
「接下來,亞莉小姐因為無法在斯坦先生的房門前喚醒斯坦先生,而慌張地跑到我的房間找我跟她求援。斯坦先生,既然你說八點半左右你已經在浴室了,你可以說明一下理由嗎?」
為了幫情緒依然激昂的她收拾爛攤子,我主動接手接下來的詢問。
「嗯,這件事我後來也跟亞莉確認過了。她那時只是輕敲擊門板,如果是那種程度的聲響,在浴室淋浴的我是沒辦法聽到的。」
「那為什麼我呼喊斯坦先生你的時候,你卻沒有馬上回應呢?」
她即時丟出質疑點,讓斯坦先生一時之間呆滯了數秒。
「這個嘛,那個呼喊聲其實我是有聽到的,雖然能聽得出來很急促,但我總不可能裸著身子就跑去開門迎接女性吧。」
『那迎接男性就可以嗎!?』這句發自內心與回憶的吐槽在這裡並不適合。
「你是因為晚了一點時間去開門,所以才會跟正要撞門的他交纏在一起?」
不要誤導讀者!還有,亞莉小姐妳為什麼又臉紅了?
「我本人沒有這種惡趣味,不過妳的推理是正確的。」
氣氛突然從嚴肅轉為一點輕鬆的氛圍,她的演技確實有她厲害的地方。
「雖然有點突然,斯坦先生,你平常沐浴的時候習慣用哪種溫度的水?」
「冷水。因為小時候有燙傷的經驗,所以到現在對熱水還是不太適應,頂多只有洗頭的時候會用溫水。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嗯,可以。」
是我想太多了嗎……不過的確有詢問的價值在。
「話說回來,羽先生是什麼時候從民宿出發的呢?」
「差不多是中午過後的事情,我那時是吃完午餐再來到這裡的。因為是民宿老闆好心提供的午餐,所以你們明天也可以去向他求證。」
雖然斯坦先生對這些話還是感到敏感,但他好像在想著其他事情,以至於沒做出什麼回應。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
就在大家都陷入沉默時,斯坦先生難得主動地提出疑問,使我們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在妳敲門後,一時見我沒有回應就馬上前往我父親跟恩維先生的房間,對吧?」
他詢問的對象是那傢伙。而她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當妳回來我房前時,妳說他們兩位的房門都鎖上了無法打開,這一點妳承認嗎?」
「我當時的確是這樣說的。那時我也有轉動門鎖確認都無法打開後才回到你們那裡,所以我可以保證。」
她不慌不忙地做出回應。
「那為什麼我們四人到達他們兩位的房前時,恩維先生的房門是打開的?」
「我……」
她又像那個時候一樣將視線轉向我,但面對這種詢問上的死胡同,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不用那麼緊張,這個疑問不僅是對妳一個人而已。如果妳的證詞確實的話,這個疑點或許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斯坦先生站了起來做出了這樣的宣告,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笑容。
第二位名偵探登場了。
2009年7月28日 星期二
遊記-9
我曾經在圖書館借了一本有關記憶的心理學書籍。可是對於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的圖書館,以及借閱的目的,這些我完全沒有印象。
記憶的過程有學習、儲存、回憶還有遺忘,這是那本書第一章第十行所標示的粗體字。
一般人都可以有信心地依序回憶起自己從小時候到現在的各種大大小小的事件記憶,但是其實那些都是自己標籤而成的『連續面』,實際上事件記憶本身是不連續的,或許應該說,相較於人生廣闊的時間軸,一段事件記憶的長度只能算是一個瞬間而已。這是那本書第二章的第二十一行到第二十四行的文字。
也就是說,人類之所以能產生連續面的人生記憶,是因為在『回憶』這個階段對記憶本身打上了記號,例如「啊,那是在國小三年級的同班女生的生日會上吧。」就算沒有說出來,腦內在回憶途中或結束時,也會自動為這個回憶打上屬於它的時間軸標籤。將眾多的標籤好好地貼在人生的時間軸上,便成為了我們從小到大的全部記憶。
這是那本書第二章最後一段的大略內容,因為沒有完全記熟,所以稍微用了自己的話去整理過。
但是,如果有個事件記憶沒有被標上屬於它的標籤,那個記憶會怎麼樣被處理呢?
文字到此為止,應該說,我對那本書的內容只記憶到這裡了。如果能想起書名的話,大概就能把它看完吧。
自從到了這棟房子後,我做了兩次回憶夢,那是以前沒有發生過的。啊,我的意思是以前並沒有回憶過。不過為什麼我會知道那是回憶呢?作為記憶的存在卻沒有被標上它應該有的標籤,我會想起那本書的內容,大概是這個原因吧。
「很睏嗎?」
斯坦先生的聲音使我張開眼睛,擦乾已久的盤子也差點從手中滑落。
因為一個人悶著思考太久,結果不小心睡著了嗎……真是危險啊。
「嗯,對不起,差點就摔破了盤子。」
「沒關係。我小時候也常常摔破盤子,每次都被父親罵得很慘呢。」
斯坦先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一提到黎世先生,臉上又帶有幾分落寞感。
半小時前的那二十分鐘,是我住在這裡第二天的晚餐時間,雖然斯坦先生的手藝還是令人驚嘆,不過大家都只是安靜地吃著自己桌上的那份餐點而已。那傢伙跟亞莉小姐雖然還是會低聲地互相交談,但也沒有像昨天那樣的熱絡。
斯坦先生跟羽則是好幾次避開對方的視線,他們的感情不好嗎?這也難怪,兩個人雖然似乎都有不會殺害黎世先生跟恩維先生的理由,但也都有殺害他們的嫌疑。目前最有可能成為真兇的嫌疑犯,大概就只有這兩個人了吧。
等一下等一下,那傢伙也是嫌疑犯之一啊。雖然剛才大意中了她的演技圈套,但也不能因此就這樣將她放置在嫌疑犯之外,應該要更謹慎地進行推理假設才對。
在我盯著她進行思考的時候,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與我對上。
她微歪著頭思考不到一秒後,馬上眉頭深鎖,目含眼淚地望著我。如果眼睛能說話的話,她應該是說「你難道忘了剛剛的約定嗎?」之類的台詞。
作為回應,我以水平方向小角度地搖了搖頭。
接收到我發出的微弱訊息後,她馬上展露笑臉來表示通話結束。但其實我的腦中早就想到了她心中的OS:「果然媽媽說的沒錯,男人這種東西還真是超單純,只要一被我的演技騙到,就傻得一愣一愣的。」請不要問我為什麼會說這種話的人是媽媽。
對於晚餐的回憶就到此為止。
「對了,斯坦先生的手藝很好呢。烹飪的技巧是您母親指導的嗎?」
提問的同時,順手將一個擦乾的盤子放入碗槽中。
「母親啊……一般人大概都會這樣想吧。但是教導我做菜的可是我的父親喔。」
斯坦先生用著懷念的語氣回答,並將另一個剛洗好的盤子傳遞給我。
「黎世先生嗎?」
「嗯,昨天也跟你說過吧,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意外過世了,那個時候父親的公司才剛成立不久,正是公司最需要老闆在的時候,所以父親就在處理母親的喪禮事宜跟公司的業務之間兩頭跑。」
「雖然父親在那段時間心力交瘁,但我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有因此而疏遠。他總是會在晚上的時候努力提早下班,抱著一堆料理的書回家,同時把年幼的我帶到廚房叫我幫忙,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努力看著自己不熟悉的料理書籍,一邊生疏地揮動鍋鏟,那個景像到現在還是很生動地出現在我的回憶中。」
「即使忙到深夜才能吃晚餐,即使桌上的菜都長得不好看,即使很認真地把糖跟鹽,我還是會很高興地說:」
有媽媽的味道。斯坦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的表情,是我難以用文字記錄的。
「結果那之後,最努力學做菜的反而是我。大概是因為身體還是不能接受太甜的炒青菜吧!」
斯坦先生彷彿一掃先前的陰霾,開心的露出了苦笑,同時我們也將最後一個盤子擦乾收進碗槽中,完成了晚餐的善後工作。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就像我從美好的回憶中回歸現實的那份殘酷,我從斯坦先生的眼神裡看到了同樣的變化。
「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是因為意外而死的。應該說,那場意外好像跟父親的公司有關係……這大概是我當初有點排斥進入父親公司的原因之一吧,畢竟是那樣的組織。」
斯坦先生用含糊的語氣訴說著,不過說這種事情的時候語帶保留也是正常的吧。
「最後的那些話就當我在發牢騷吧,請不要寫進小說裡面喔,不然會給讀者不好的印象的。」
我有一種直覺,那些話好像才是最應該寫在推理小說裡面的。就在我因為要不要把這句話寫進去,而在腦中天人交戰的時候,下意識地不小心打了一個呵欠。
「……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但腦子仍下意識地反應著。
「從早上開始精神就很緊繃吧?這一點大家都是一樣的,所以不用在意。但是,接下來才是真正重要的時候,必須要在這個晚上就弄清楚才行。」
斯坦先生走在我的前方,這時看不到他的臉上的表情。不過,應該是別於以往的嚴肅吧。
當我們穿越飯廳時,其他三人已經在交誼廳內等著我們,那傢伙跟亞莉小姐坐在長沙發上,羽則是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低頭思索著。
在我跟斯坦先生各自在單人沙發上定位後,那傢伙站了起來。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對照證詞吧。」
她露出認真的表情如此宣告著。可是,未段像是中途斷掉的錄音帶般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
犯人,就在我們之中!
或許她原本想要加上這一句。